高昌,是西域古国,位于今天新疆吐鲁番地区,是古时西域交通枢纽。
当夏季降临到这个古老的盆地的时候,吐鲁番的太阳开始考验所有生命的耐性,有“火洲”之称的吐鲁番,在每年6月至8月,气温经常升至摄氏47度,而中午的地面温度,最高可达到摄氏82.3度。
在如此高温天气下,为了迎接吐鲁番第24届葡萄节,吐鲁番歌舞团的成员们和往常一样,在队长木拉提·赛买提的带领下开始排练。
木拉提从小喜欢乐舞,能唱能跳能弹,19岁从新疆艺术学院毕业后就来到吐鲁番歌舞团,一跳就是28年,从一个小演员成长为舞蹈队队长,为了这次葡萄节,吐鲁番歌舞团担任了重要任务,木拉提也就成了歌舞团节目总编导,为了拿出好节目,木拉提希望能从吐鲁番的古典乐舞得到启发,要研究高昌乐舞,这就得从西域高昌古国开始。
车师前王国在公元前3世纪的都城,就是现在的交河故城,那时吐鲁番是匈奴人进出西域的基地,整个交河故城,天然土崖,街坊房屋,寺院高塔如故,好似一艘航行中的巨轮。
从公元前108年开始,汉帝国开始与匈奴人争夺此地,凭借交河城的险峻地势,匈奴军队与汉军进行着惨烈的拉锯战,5次大规模的战役持续了50年,在第5次战役中,楼兰和西域的一些小王国也派遣军队协助汉朝,直到公元前60年,在汉军更为猛烈的攻势下,匈奴人终于臣服了,交河城升起汉朝的军旗。
交河故城素有“东方庞贝城”之称,是吐鲁番悠久历史的见证。
由于吐鲁番得天独厚的干燥少雨气候,交河故城在经历了2300年的风雨沧桑之后,城市建筑布局的主体结构依然奇迹般的保存了下来,许多城垣墙壁依然巍巍屹立。
今天,走在交河故城,当年的市井格局及官署、寺院、佛塔、坊间街巷等仍历历可辨,在中央大道以北,是佛教寺院区,是全城规模最大的建筑物,因这片寺院是全城最大的佛寺,因而被统称为大佛寺。
大约公元4世纪左右,佛教开始从中原回传到高昌,从此佛教开始影响生活在这片绿洲上的人们,这里曾经是高昌最早的佛教中心。
只有了解一座城池的历史,你才会明白这座城市带来的文化内涵,木拉提望着这昔日繁华的交河城,想起古人的“黄昏饮马傍交河”,“紫驼夜渡交河月”的诗句,不禁思绪联翩,感慨万千……
葡萄节来临之际,葡萄地也开始热闹起来,木拉提闲时会来到葡萄地,与农民一起享受酸甜苦辣,因为艺术来源于生活。
在吐鲁番,木卡姆已经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个组成部分,这里的人们熟悉木卡姆,就像熟悉自家的葡萄地一样。这些普通平凡的维吾尔族人,并不知道他们所喜爱的乐舞到底是怎么产生的,并不知道其中,究竟有多少鲜为人知的历史传奇,凭着简单的喜爱和血脉里的因子,他们就从前辈那里,把生动活泼,形式多样的乐舞,继承了下来,并从此就对乐舞怀有了极大的兴趣。
西域盛行乐舞,位于丝绸之路要冲的高昌吸纳西方和中原的乐舞文化,创造了具有地域民族特色的高昌乐舞。早在南北朝时,代表高昌乐舞体系的《高昌乐》就已形成了。可是木卡姆究竟是怎样的一种音乐呢?它与高昌乐舞有什么关联呢?带着疑问,木拉提走进了高昌故城。
公元460年,北凉残余势力灭了车师前国后,柔然立阚氏伯周为王,称其国为高昌国,掀开了高昌王国的序幕。高昌城一跃而为吐鲁番盆地的政治、经济、文化中心。
公元638年,在冬天即将来临的时候,西行求法的玄奘来到了高昌。此时,正是高昌国王麴文泰的统治时期,国家十分强盛,佛教已经流行开来。
在高昌,佛教一直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,它是高昌人精神世界最重要的支柱。在这个尊崇佛法的绿洲国家,一个高僧对民众的影响力无法估量。
从唐朝不远万里来了一个精于佛法的高僧,麴文泰很是高兴。他为风尘仆仆的玄奘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,
麴文泰想尽办法要留下玄奘,希望他能够成为高昌的宗教领袖,却被一心要西行的玄奘拒绝了。
玄奘的修养和舍身求法的决心深深地打动了麴文泰,一个国王一个僧人,两人在佛祖面前结拜为兄弟。高昌国王表示,尽最大的力量支持玄奘西行,玄奘也答应,从印度求法归来,在高昌讲经三年,在丝绸之路探险史上这是最为传奇的一页。
站在这曾经一片繁荣的地方,木拉提努力的想象着当年歌舞升平的盛况,冥冥之中产生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。
公元640年,麴文泰与西突厥结盟,唐太宗派遣侯君集、薛万均等大将挥师西进,征讨叛逆,平灭高昌,并且从高昌带回《高昌乐》及其表演艺人。
这次从高昌带回的高昌乐舞,又一次在京都引起热烈反响,《旧唐书·音乐志》对高昌乐的编制阵容作了如下记载:高昌乐,舞二人,白袄锦袖,赤皮靴,赤皮带,红抹额,乐用答腊鼓一,腰鼓一,鸡娄鼓一,羯鼓一,箫一,横笛一,筚篥二,五弦琵琶二,琵琶二,铜角一,箜篌一。
宋使王延德在《使高昌记》一文中,也有“高昌人喜歌善舞”、“乐多琵琶、箜篌”“好游赏,行者必抱乐器”的记载。
木卡姆音乐,继承和发扬了古代西域音乐中的《龟兹乐》、《疏勒乐》、《高昌乐》、《伊州乐》等音乐传统,以汉唐时期已形成了完备的艺术形式,对中国音乐的发展产生过积极的影响。公元十六世纪,由叶尔羌汗国的阿曼尼萨汗王后组织音乐家们,将民间流传的十二木卡姆音乐进行了系统的规范,使木卡姆音乐更加完整地保留下来。
木拉提站在故城的遗址上寻找着遗留下来的繁盛印记,那些能歌善舞的西域女子,络绎不绝的商队,琳琅满目的货物,以及来自不同国家,操着不同口音的人们仿佛就在眼前。但细细品味这种繁华,想把它抓住时,却忽然发现它已经是那么的遥远,只有满目的断壁颓垣,让他唏嘘不已。
火焰山在夏季仿佛是一块炙热的红铁,1300年前,一位诗人路经这里写下了:“火云满山凝未开,飞鸟千里不敢来”的句子。在火焰山身后的峡谷中,有一个名叫柏孜克里克的地方,虔诚的工匠们从公元5世纪起在这开凿洞窟,佛教的造像艺术开始兴起,一批又一批对佛怀有敬意的画师来到此地,他们面对绝壁山崖,留下了一条曾经布满了绚丽图案的画廊,静静停留在时间的某一刻。
柏孜克里克千佛洞,始凿南北朝后期,经历了唐、五代、宋、元长达7个世纪的漫长岁月,一直是高昌地区的佛教中心,回鹘高昌是石窟群最繁华的时期,这里曾经是高昌王的王家寺院。
柏孜克里克千佛洞维吾尔语的意思是“装饰绘画”。窟群散布在河谷西岸约一公里范围内的断崖上,分三层修建,凿有洞窟83个,现存57个,其中有壁画的40多个,总面积1200平方米。
回鹘人自公元9世纪迁到吐鲁番后,原本信奉摩尼教的他们,开始皈依佛教了,在公元10至11世纪间,柏孜克里克石窟寺的建设在回鹘人的支持下达到了顶峰,大型壁画中出现回鹘国王与王后供养礼佛的图像,画家们在描绘这些信众面容的时候,仔细的表现了供养者的外形特征,当然,画师们在作画的时候并未忘记向观者提供供养者的身份等级,上层回鹘人非常体面地穿着垂直脚面的长袍,袖子宽大,衣服用华丽的面料剪裁而成。上层社会的男子和妇女们都戴着耳环,在这些衣着相似的人中,等级主要是靠衣冠来区别的。现在墙上挂的壁画是我国文物工作者从柏林博物馆拍回的照片。
第20洞窟南壁上,而今空空如也,这上面本来有一副高昌回鹘王国时期的壁画,名为智通、进慧、法慧三都统供养像,非常不幸的是,壁画在上世纪初,被外国冒险家盗割而去,现在只有照片留存于世,画面中的三位僧人着装,均为交领广袖的中原袈裟,双手执花供养,连回鹘高昌的僧人与中原僧人的着装都大致相同,可见中原文化在此地的影响深远。
由于吐鲁番地域条件的限制,营造巨大的庙宇是非常困难的,因为缺少成材的木料和上乘的石材,建造者主要依靠土砖、芦苇、泥土和少量的木头为原材,在柏孜克里克,所有庙宇的方位都经过了设计,同时面向一个大型平台开放,这使整个建筑都具有一种整体感,因为虔诚,建造者想尽了一切办法。沿着平台,木拉提和朋友来到了最具代表性的33号洞窟。
在33号窟的后壁,一幅表现释迦牟尼佛涅槃后众弟子举哀的画像,具有不同的民族特征,中间的这个人是来自中原的官员,还有飘着棕红色胡须的,眼睛呈现绿宝石色的,具有吐火罗人的特征的人,还有头戴着朝鲜式样帽子的人,也有与伊朗人一样长有很黑的胡须,小胡子浓黑而且翻卷的人,在丝绸之路的干道上,吐鲁番,来来往往,经历了多少民族,在那时的吐鲁番,不同祖籍的人可以和睦相处,不同的宗教信仰,也可以相安无事的共存。由此可见,吐鲁番当年宗教的宽容程度。
一千多年的时间过去了,沧桑的岁月改变了太多的东西,由于宗教战争的破坏,特别是西方探险家粗暴的切割,石窟已经满目疮痍,但是这些丹青斑驳的残存壁画仍然使木拉提感觉到历史的信息。
吐鲁番作为古代丝绸之路上,一个重要的文化中转站,它以满腔热情,把中原文化接收过来,然后向西传递,同时,它又将本地文化和西域文化向东输送,直达中原,正是因为吐鲁番盆地处于一种开放体系面向大家,才使人们更加向往吐鲁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