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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们说到“孝”，总会用“百善孝为先”作为对于孝道的一个基本的认知和理解，再加之以“仁义礼智信”的儒家理念进行更为深层次的阐释和解读。然而，具体何谓“孝”，“先”于谁？则是要在生活中细细体味和感悟的。当我到了高雪莲家里后，看到她和她的整个家庭所做的之后，“孝”从原本的孝敬父母单一维度的解读变成了更为多元和宏观的“孝”。 四月份的建平并不像是北京，没有春色满园关不住的盎然生机，春天的脚步只能从少许含苞待放的桃花中寻觅，更多的还是杨树以及等待春耕的黄土地。和所有的东北地区一样，建平给人一种简洁、粗犷的感觉。当我们第一次去高雪莲家进行拍摄踩点时，她正在给自己的儿子喂饭。她的儿子得了先天性脑瘫，虽然已经10岁了，却仍然不能下地走路，不能自己吃饭喝水，就连支撑起自己的小脑袋都显得异常的吃力。由于儿子的控制力极差，食物只能是用牛奶做的流食，而且还要一勺一勺地喂给他吃。就算是这样，孩子仍然会因为控制不好嘴而不断有食物从嘴边流出来，而高雪莲却不厌其烦地清理。当我们用摄像机拍摄这位不幸的母亲时，她却并没有什么抱怨，黝黑的面孔上反而是始终充满了笑容。多年的艰难带给这个女人的不是自怨自艾而是乐观豁达。 第二天早上，建平下起了小雨，安静地滋润着这片等待春耕的黄土地。夜晚的气息还没有完全褪去，周围还显得有些昏暗，但是透过朦胧的雨雾，远处高雪莲家的灯已经亮了，烟囱已经飘起了缕缕炊烟。对于高雪莲来说，忙碌的一天已经开始了。到她家时，她正在给奶奶梳头。她的奶奶已经有97岁的高龄了，然而头脑并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变得锈迹斑斑。在照顾的过程中，两个人有说有笑，偶尔还互相开开玩笑。当高雪莲将一杯热水端给奶奶时，嘱咐道：“这水很烫凉些再喝。”奶奶则显得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：“我又不傻。”尽管如今的奶奶已经身体有浮肿，并且不能下地走路，但是那种东北人的乐观却没有丝毫的削弱。对于高雪莲而言，每天早上要照顾奶奶、婆婆、儿子。由于她的丈夫受过伤，干不了重活，所以家里的农活也要一并包办。她的命运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，宛如高山上的一朵雪莲，不断经历着各种各样的考验，然而她却坚持了下来，撑起了整个家。现在距离春耕还有些时日，农闲的她便会打些零工补贴家用。最初她是搬砖，之后又去山上采蘑菇，而如今则是在大棚里帮忙采甜瓜。过去没有电动车，无论是去哪儿都要走着去，动不动就要走好几里地，她也习惯了披星戴月的生活方式。在拍摄时，她一边拔去过去的瓜藤一边说：过去大棚里面温度非常高，即使是冬天也很快就是满头大汗了，整个衣服都湿透了。然而，最要命的就是干完活儿从大棚里出去，风一刮，整个脸都被冻得扎得慌。”当她干完农活骑着电动车从大棚离开时，她的背影渐渐地和周围的土地、树木、还有山川融为了一个整体。 拍摄的第三天正好赶上高雪莲为一家准备团圆饭。早上问清奶奶、婆婆想吃什么后，高雪莲骑着自己的电动车去赶集。东北的集市开始的很早，当我们8点钟来到集市时，已经人山人海了。集市上充斥着各种商贩的叫卖声，卖肉的、卖咸菜的、卖煎饼的、卖树苗的，甚至卖个纸钱也要吆喝几声生怕自己的生意没人光顾。高雪莲今天则是要酸菜炖粉条还有小鸡炖蘑菇的材料，而这两道菜即使是外地人也都耳熟能详。在买菜之余，高雪莲还跟我们讲了她学做菜的事情：她说她奶奶想吃红烧肉，然而她又不会做，只能麻烦邻居家的人手把手地去教她。在力气活儿上不输男人的高雪莲，却在厨房上显得笨手笨脚，好不容易学会之后，奶奶也就吃了一口就没再吃。今天这顿饭是高雪莲和她女儿一起做的，相比起母亲，女儿虽然对有些菜的做法不熟练，但是精细程度却明显比母亲要强，需要精细的刀功时都是女儿出马。之前在拍摄屋子里的空镜时，我们也看到了强上挂着的十字绣和一些手工制品，而这些的作品都是出自女儿之手。在女人们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时候，家里的男人们担当起了照顾老人孩子的任务。高雪莲的丈夫和女婿拿着刚从集市上买回的玩具给儿子玩，抱着孩子转圈圈，逗得孩子笑哈哈。尤其是女婿，一会儿抱着孩子举高高，一会儿转圈圈，结果转圈的时候自己反而转得头都晕了，踉跄了几下。当团圆饭做好之后，一家人坐在奶奶的炕上吃饭。饭桌上，大家有说有笑，女儿还时不时调侃母亲做的饭手艺不精，而母亲则反过来说女儿只精通刀功。高雪莲的事迹被人们了解之后，地方政府对于这家人也给予了高度的重视，出资为高家盖起了新房，对于高雪莲一家而言，现在的生活算是苦尽甘来，也算是对于坚守孝道的一种回馈。 最后一天的拍摄则是以采访为主，之前的拍摄中已经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高雪莲的境遇，但是许多细节仍然残缺。经过编导的一点点询问，很多不为人知的小事也让高雪莲的形象变得更加丰满，有层次。对话中，我也了解到丈夫、女儿以及婆婆对于高雪莲的支持。好比说：丈夫也曾多次劝她出去走走，希望她能够放下家里的包袱出去打打工也好，如果不顺利再回来就可以了。甚至有一次，也说过希望她能够再找一户人家，别再跟着自己受苦受累了。丈夫作为一个男人，却由于伤病因素无法做力气活，这些都使得他对于高雪莲有着很深的愧疚，然而他又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，很多事情都藏在言语后面。女儿在成长过程中也是格外的早熟，初中没念完就外出去打工了，而女儿在外地工作后，每个月都给家里寄钱补贴家用。而每当高雪莲要下地干活，或者打零工补贴家用的时候，她婆婆则要帮着照顾脑瘫的儿子。这一家人无论是那个人都有着一种对于孝的坚守。孝不是说一定要如何如何对老人体贴，而是一种能够通过对于老人，对于孩子的照料让整个家都和谐融洽。 当我们驾车一点点远离高雪莲的家时，心中也是百感交集。曾记得《大学》里面说到的“修齐治平”，而孝道则正是一种对于齐家的一种要求。一个家就是一个整体，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，其中任何一环出现问题，都需要整个家去努力去克服。家中的成员能维持家庭的和睦，并且不离不弃地守护着这个家，就是孝道。 |
